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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陈玉琪

随着女性主义浪潮汹涌，女性艺术家站在了聚光灯下。

过去十年，全球女性艺术家市场快速增长。根据艺术市场资讯公司ArtPro的数据，去年，女性艺术家在全球拍卖市场上的拍量达9520件，成交总额达9.75亿美元，与2020年相比增长58%。

尽管如此，男性艺术家在艺坛仍占主导地位。荷兰马斯特里赫特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，在全球拍卖市场中，女性艺术家的作品仅占顶端市场的0.03%，在拍卖市场拍出的所有艺术品之中，男性艺术家的作品占据96%。

女性艺术家作品真的迎来爆发了吗？艺术生态如何给予女性艺术发展以结构性支持？

亚洲拍场聚焦女性艺术家

这股风潮也吹到了亚洲市场：10月，香港苏富比秋拍女性艺术家作品占据当代艺术拍品四成；富艺斯2022香港春拍带来了近40位女性艺术家的作品，其中不乏首登亚洲拍场的年轻艺术新星；永乐拍卖在今年春拍的青年艺术家板块中推出“她视角”专题。

将于11月30日举槌的佳士得2022香港秋季拍卖上，包括草间弥生、琼·米切尔、希拉里·佩西斯等女性艺术家的作品也将亮相。

今年93岁的“波点女王”草间弥生，是全球最“贵”女性艺术家之一。今年5月，其作品《无题（网）》以逾1050万美元成交，刷新其个人世界拍卖纪录。

根据《2022上海国拍·胡润全球艺术榜》，在全球在世艺术家2021年度公开拍卖市场作品总成交额，草间弥生以11.9亿元人民币位列第三名，比去年上升两位，也是本次榜单中排名最高的女性艺术家。

草间弥生凭借南瓜这一代表性符号，成为国际艺坛最具知名度的女性艺术家之一。她曾说：“我席地而坐，与南瓜面对面，忘却了世上的一切，把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一个南瓜身上。犹如达摩面壁十年，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面对一个南瓜，直至废寝忘食。”

草间弥生《南瓜》（1997年作）（图源：佳士得香港2022秋拍）

此次秋拍的另一焦点拍品《无题》，来自美国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琼·米切尔。

琼·米切尔是20世纪最重要的女性艺术家之一。她在26岁时就被邀请加入美国抽象艺术发展中著名的“第八街俱乐部”，成为其中极少数的女性成员之一。

作品《无题》创作于1966年至1967年。彼时，米切尔移居法国郊区，入住位于佛特伊的庄园，邻近莫奈居住了43年的吉维尼小镇，莫奈笔下著名的花园和睡莲池就在此地。

琼·米切尔《无题》（1966~1967年作）（图源：佳士得香港2022秋拍）

佳士得亚太区副主席暨国际总监何杏淇评价：“《无题》体现了米切尔在全盛时期的艺术造诣。充满活力的笔触和对富有生命力的自然的展现，不但展示了抽象表现主义精髓，也体现莫奈、梵高和塞尚等现代艺术名家的力量和精神。”

性别天平向谁倾斜？

越来越多女性艺术家开始在国际艺坛上绽放光芒。

在2022年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上，女性参展艺术家数量首次取得压倒性优势。在213位主题展参展艺术家中，仅有21位男性，其余192位都是女性，女性艺术家的比例从2019年的53%上升至90%。

在拍卖市场，全球女性艺术家作品价值也在快速增长。各大拍卖行纷纷加大对女性艺术家作品的关注，甚至推出以女性艺术家为主题的专场拍卖。

根据艺术市场资讯公司ArtPro的数据，2012年至2021年全球女性艺术家的市场份额实现了3%~6%的增长率。2021年，女性艺术家在全球拍卖市场上的拍量达9520件，成交总额达9.75亿美元，与2020年相比增长58%。

佳士得中国区主席杨媛草介绍，在2022年上半年佳士得全球的拍卖里面，48位女性艺术家刷新了个人全球拍卖纪录。比如，六角彩子《无题》以1029万港元成交，超估价12倍，中国香港80后画家黎清妍作品《重量》成交价504万港元，超出最低估价4倍有余。

尽管如此，从价格来看，女性艺术家作品与男性艺术家相比仍差距悬殊。

比如，在20世纪艺术品中，最昂贵的作品来自安迪·沃霍尔的代表作《枪击玛丽莲（鼠尾草蓝色）》，该作于今年佳士得春拍以1.95亿美元成交；相比之下，女性艺术作品拍出最高价格的是乔治亚·欧姬芙的《曼陀罗草，白花No.1》，仅有4440.5万美元。

2015年，纽约策展人及艺术评论人莫拉·赖利曾发表研究，指出全球文化机构与重要博物馆展览忽视女性艺术家。

蓬皮杜中心驻华代表费保罗介绍，2018年，美国公共美术馆中只有11%的新增馆藏来自女艺术家，只有14%的展览展出了女艺术家的作品。根据《艺术新闻》的报道，2019年，女性艺术家作品只占艺术品总销售额的2%。

2008年、2013年与2018年三年拍卖市场中男女艺术家作品数量与交易额比例分布

（图源：《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》）

女性，是标签还是身份认同？

在2022年上海艺术周期间，艺术家曹斐在主题论坛“助她之力：如何给予女性艺术结构性支持”上表示，社会对女性艺术家有一些既有设定，比如创作的媒介材质、作品质感是柔弱的、细腻的。

随着自己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，她愈发明显地感觉到性别的边界。“别人会把你放在女性的圈子里，‘你是女性，不要跟我们男性混为一谈’。”

曹斐认为，恰恰因为行业里女性是少数，所以当女性表现得非常出色时，出于赞美的角度，不得不强调性别。

策展人克里斯蒂娜·马塞尔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，我们从来不说“男性艺术家”，“女性艺术家”概念本身就是对由男性主导的艺术史的间接回应。

“之所以要加上‘女性’的前缀，是因为大众还没有习惯，还停留在以男性为先进的过时叙事里。”杨媛草认为，女性所取得的成就就是成就本身，艺术市场并不会因为女性标签而刻意抬高或肯定作品的价格。

ASE基金会创始人张琼指出，艺术家、收藏者、相关的艺术机构是一个完整的生态。没有好的收藏家，可能就不能发掘与支持好的艺术家。

根据2022年《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》，超高净值女性收藏家的比例（47%）几乎与男性持平，今年上半年支出超过100万美元的女性高净值藏家占29%，这一比例超过了男性收藏家。

男性与女性高净值收藏家在收藏品上的支出中位数（图源：《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》）

除了个人收藏家，艺术机构的支持也在向女性艺术家倾斜。费保罗介绍，蓬皮杜中心收藏、管理的作品超过12万件，女性作品占比在过去10年出现缓慢增长，在2010年，女性艺术家的作品占18%，到2021年，这一比例为21%。

费保罗指出，在抽象艺术史上，女性艺术家地位容易被忽视。近期，蓬皮杜中心与上海西岸美术馆推出特展“她们与抽象（Women in Abstraction）”，目标就是从女性艺术家的角度重新阐述抽象艺术的历史，“美术馆的任务之一就是提供艺术历史新的内容、新的角度”。

“不管是资本追捧还是舆论导向，这一束聚光灯已经打在了女性艺术家的身上，我们就应该尽情地去释放。”杨媛草认为，女性标签确实关乎社会身份认同，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艺术家、创作者愿意为女性去发声，这才是行业里女性浪潮真正的驱动力。

（编辑：戚梦颖 校对：张国刚）